早冬

〔唐〕白居易

十月江南天气好，

可怜冬景似春华。

霜轻未杀萋萋草，

日暖初干漠漠沙。

老柘叶黄如嫩树，

寒樱枝白是狂花。

此时却羡闲人醉，

五马无由入酒家。

【译注】

• 十月江南天气好，可怜冬景似春华：江南的十月天气很好，冬天的景色仍然有春天的盛貌。春华：比喻季节盛况美丽自然风貌，又有初春形态气候之盛貌。可怜：表示可爱。
• 霜轻未杀萋萋草，日暖初干漠漠沙：小草上落着轻轻的一层薄霜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像被风干了的沙粒一般。
• 老柘叶黄如嫩树，寒樱枝白是狂花：老柘树叶子是黄色的，犹如一棵娇嫩的小树。寒樱不依时序，开出枝枝白花。
• 此时却羡闲人醉，五马无由入酒家：这个时候的我只羡慕喝酒人的那份清闲，作为太守的我被公务缠身，没有进入酒家的理由。五马：太守之别称。

《早冬》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江南初冬的独特景致，抒发了诗人对闲适生活的向往与仕宦身不由己的感慨。

首联“十月江南天气好，可怜冬景似春华”点明时间、地点与总体感。江南的初冬温暖如春，诗人用“可怜”表达了对这景色的喜爱。“似春华”为全诗定调，后续意象均围绕冬景与春光的交融展开。

颔联“霜轻未杀萋萋草，日暖初干漠漠沙”描写“似春华”的细节：薄霜未能摧残茂盛的青草，暖阳刚刚晒干沙地。“萋萋草”形容春日芳草，此处用于冬景，突出生命力的顽强；“漠漠沙”则暗含冬日干燥的特性，以“日暖”软化其萧瑟。对仗工整，“霜轻”对“日暖”，“未杀”对“初干”，通过对比凸显自然之柔和。

颈联“老柘叶黄如嫩树，寒樱枝白是狂花”继续以植物意象强化冬春交织的错觉：老柘树黄叶灿然如嫩树，寒樱枝上白花怒放似狂花。“如嫩树”“是狂花”将冬日的衰败转化为绚烂——柘叶之黄非枯黄而是鲜黄，樱枝之白非冰雪而是花朵，色彩鲜明，动静结合，赋予冬景以蓬勃的生机。

尾联“此时却羡闲人醉，五马无由入酒家。”诗人因眼前闲适之景生出对自由生活的向往：羡慕无所事事的醉客，而自己却因官职束缚无法随意踏入酒家。“无由”透露出无奈，暗含对仕宦羁绊的微妙不满。尾联的转折是诗眼。

此诗作于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期间（825-826年），其晚年诗风趋于闲适淡泊。江南的富庶与安宁恰好契合他的生活理想，但仕途责任仍使他无法完全摆脱拘束。“羡闲人”的感慨正是他中年后“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”思想的缩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