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菊三首

〔唐〕司空图

人间万恨已难平，

栽得垂杨更系情。

犹喜闰前霜未下，

菊边依旧舞身轻。

 

莫惜西风又起来，

犹能婀娜傍池台。

不辞暂被霜寒挫，

舞袖招香即却回。

 

为报繁霜且莫催，

穷秋须到自低垂。

横拖长袖招人别，

只待春风却舞来。

【译注】

• 人间万恨已难平，栽得垂杨更系情：人间的万千愁绪本就难以平息，种下这垂柳，反倒更牵系着情意。系情：牵挂，牵绊着情意。
• 犹喜闰前霜未下，菊边依旧舞身轻：庆幸闰月之前寒霜未曾降下，在菊花旁边，柳丝依旧轻盈地舞动着。闰前：在置闰之前的日子。
• 莫惜西风又起来，犹能婀娜傍池台：不必吝惜秋风又吹了起来，柳丝还能姿态柔媚地依傍着池台。婀娜：体态婉转多姿。
• 不辞暂被霜寒挫，舞袖招香即却回：不推辞暂时被寒霜摧残，它那如舞袖般的枝条招引着香气，很快就会回转过来。挫：摧残。
• 为报繁霜且莫催，穷秋须到自低垂：想告诉浓重的寒霜暂且不要催逼，等到深秋自会垂下枝条。穷秋：晚秋。指农历九月。
• 横拖长袖招人别，只待春风却舞来：柳丝横拖着舞袖招呼人告别，只等春风吹来，便会舞动着归来。长袖：长衣袖，多指舞衣。

菊花以黄色为正，但白菊洁白如玉，更易给人以清高脱俗之感，故历来咏白菊的诗也不少。

第一首是开题之作。“人间万恨已难平，栽得垂杨更系情。”首句显得突兀，世间纷纷扰扰，让人心烦意乱，渴求一方平静的天空安抚心灵。杨柳难以完成这一使命。因为“柳”“留”谐音，古人常折柳赠别，所以只会让人想起别情，使烦乱心情更加沉重。

“犹喜闰前霜未下，菊边依旧舞身轻。”诗人发现置闰前霜雪未降，菊花摇曳着轻盈的姿态，像在为人作宽慰之解，此时，诗人心中的烦闷恐怕扫荡殆尽了。

第二首承上首诗意，描摹了菊花开放的情景，表达了赞美之意。

“莫惜西风又起来，犹能婀娜傍池台。”西风吹来，万物凋零，只有菊花还在池台庭院以其婀娜多姿的体态绽放着生命力。

“不辞暂被霜寒挫，舞袖招香即却回。”虽有严寒和霜雪袭来，但菊花毫无畏惧，摆动轻盈的舞袖，那醉人的花香萦绕在赏花人的面前，带来了春天般的美好。

第三首：“为报繁霜且莫催，穷秋须到自低垂。”繁霜降下，菊花终究要与人们辞别了，但没有哀伤与悲愁，只有从容与淡定。“且莫催”、“自低垂”的“且”与“自”二字将菊花的从容姿态充分展现出来。

“横拖长袖招人别，只待春风却舞来。”尽管是辞别，菊花依然横拖长袖现出让人怜惜的姿容，那乐观与淡定，让人对菊花来年春天的重新萌发充满了期望。“只待”与“舞来 ”是极富有表现力的字眼。

三首诗前后结构整齐意脉贯通，以短篇连缀成长篇，将白菊的动人形象展现于读者眼前，提炼升华出其内在的优秀品质，具有良好的艺术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