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秋三首·其二

〔唐〕许浑

一叶下前墀，

淮南人已悲。

蹉跎青汉望，

迢递白云期。

老信相如渴，

贫忧曼倩饥。

生公与园吏，

何处是吾师？

【译注】

• 一叶下前墀，淮南人已悲：台阶前落下一片树叶，淮南人已为秋意而感伤。前墀：前面的台阶。
• 蹉跎青汉望，迢递白云期：岁月蹉跎，我仰望银河，期待缥缈如白云般的理想。蹉跎：时光虚度，壮志未酬。青汉：银河，古时常以“青汉”“天河”指天空，此处隐喻高官显爵或理想境界。迢递：遥远。“迢递白云期”暗含对归隐或理想生活的向往，却因距离遥远而难以企及。
• 老信相如渴，贫忧曼倩饥：到年老才相信和司马相如一样，为疾病所困扰。长期的贫穷，担忧像东方朔那样挨饿。相如渴：《史记·司马相如列传》：相如晚年患消渴疾（糖尿病)，借指诗人年老体衰疾病缠身。曼倩饥：《汉书·东方朔传》：东方朔字曼倩，曾言“侏儒饱欲死，臣朔饥欲死”，此以东方朔自比，表达贫困潦倒、怀才不遇的忧愤。
• 生公与园吏，何处是吾师：生公能让顽石点头，庄子能抛却尘世逍遥，我该以谁为师，才能找到人生的方向。生公：东晋高僧竺道生，传说其在虎丘寺讲经，聚石为徒，石皆点头，喻佛家的顿悟。园吏：庄子曾为漆园吏，主张逍遥避世，指道家超脱。二者代表诗人寻求精神指引的两条道路。

晚唐，社会动荡，许浑仕途坎坷，多次科举未能得志，长期失意。《早秋三首》是他在屡遭挫折后所作，通过描绘早秋景象，抒发其对仕途无望的感慨，以及对归隐与理想的矛盾。

首联以景起兴，奠定悲凉基调。“一叶下前墀”化用“一叶知秋”的典故，点明“早秋”的季节特征，又以落叶的凋零暗示时光的流逝。“淮南人已悲”则以地域化的人物形象，将个人的悲秋之情扩展为普遍的人生感慨。淮南人因秋意而悲，诗人亦因岁月蹉跎而感伤，奠定了全诗抑郁的基调。

颔联直抒胸臆，表达理想与现实的矛盾。“蹉跎青汉望”中，“蹉跎”直接点出诗人对时光虚度的感慨，“青汉”代指高官显爵或理想境界，诗人抬头仰望银河，实则是对自己仕途渺茫、壮志未酬的无奈叹息。“迢递白云期”中，“迢递”形容理想的遥远，“白云期”指自由的生活，却因现实的束缚而难实现，强化了理想与现实的冲突。

颈联用典自况，深化贫病交加的困境。颈联连用两个典故：“相如渴”写自己年老体衰，如司马相如患消渴疾，承受着身体的痛苦；“曼倩饥”写自己贫困潦倒，如同东方朔忍饥挨饿，承受着生活的压力。诗人以古人自况，将悲惨境遇与古代名人的坎坷命运联系起来，深化了情感的表达，从侧面反映了封建社会知识分子遭受排挤、怀才不遇的现实。

尾联以问作结凸显迷惘心态。“生公与园吏，何处是吾师？”以问句收束全诗，面对生公（佛家的顿悟）与园吏（道家的超脱）两种不同的精神指引，陷入了深深的迷惘：他想归隐，不甘心终老江边；他想寻求解脱，找不到明确的方向。这种困惑正是诗人仕途失意人生迷茫的写照，也让全诗的情感更加耐人寻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