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追赴都二月至灞亭上

〔唐〕柳宗元

十一年前南渡客，

四千里外北归人。

诏书许逐阳和至，

驿路开花处处新。

【译注】

• 题注：“诏追赴都”从字面意思理解，是指皇帝下诏命令某人赶赴都城商议国事，接受任命或述职等。灞亭：灞水边上的驿亭。灞水在长安城东二十里，驿亭是古代供行旅途中休息的地方。
• 十一年前南渡客，四千里外北归人：永贞元年九月诗人被贬永州，如今北归走了四千里，从永州回到了长安。十一年前：指公元805年诗人被贬离开长安的时间。南渡：指被贬到永州。四千里外：永州北距长安约四千里。四千里：《旧唐书·地理志》：“江南西道永州，在京师南三千二百七十里。”这里说“四千”，是举其成数。
• 诏书许逐阳和至，驿路开花处处新：朝廷下诏许可在暖和的春天返回京城，在回途的官道上两旁处处开放了新花。许：许可。逐：跟随。阳和：暖和的春天。驿路：古时传递政府文书等用的道路，沿途设有换马或休息的驿站。

永贞元年（805），诗人被贬出京。元和十年（815）二月，诗人奉诏返京，至灞亭时喜而成咏，创作此诗。

“十一年前南渡客，四千里外北归人”。这是对事实的描述，其实是精炼地概括了诗人复杂和激动的心情。其中包含着他对当年遭受贬斥的愤懑，对长期放逐生活的回忆，以及重回长安时的激动心情。交集的百感凝聚在诗句的朴素描绘之中，增强了抒情力量。“诏书”使他伴随着温暖的春天一同回到长安来，路上的景物明媚喜人。

“诏书许逐阳和至，驿路开花处处新”，朝廷诏其返京城，又是在这阳春季节，驿路上花开簇簇，既清新又温暖，面对此景，再有一步就可迈入长安东城门的诗人不能不深感激动、喜悦；激动、喜悦而不明说，仅用“处处新”三字来见意，便胜过了万语千言。因此“驿路开花处处新”，是诗人自己精神状态的写照，反映出诗人的愉快心情。这是写花，更是写人，是将人的情意寄托于花，又由花来表人之情意，含蓄蕴藉而不失自然流转，堪称得体。

然而儒法两条路线的斗争是不可调和的，事实上，顽固保守势力并没有放松对他的打击，他回到长安后所得到的却是再一次贬逐。所以，诗篇在抒发他的战斗理想的同时，也表现出他对大地主顽固派的反动本质缺乏认识，对顽固派头子唐宪宗始终存有幻想，反映出诗人自己的阶级局限性。欲知后事，且读明日七律。

整首诗以景结情、景中寓情，既是写花，更是写人，将人的情意寄托于花，又由花来表现人之情意，含蓄蕴藉而不失自然流转，胜过万语千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