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鱼湖上醉歌 并序

〔唐〕元结

漫叟以公田米酿酒，因休暇，则载酒于湖上，时取一醉。欢醉中，据湖岸，引臂向鱼取酒，使舫载之，遍饮坐者。意疑倚巴丘酌于君山之上，诸子环洞庭而坐，酒舫泛泛然触波涛。而往来者，乃作歌以长之。

石鱼湖，似洞庭，

夏水欲满君山青。

山为樽，水为沼，

酒徒历历坐洲岛。

长风连日作大浪，

不能废人运酒舫。

我持长瓢坐巴丘，

酌饮四坐以散愁。

【译注】

• 此诗入选《唐诗三百首》卷三。
• 元结（719-772年）字次山，河南鲁山人。天宝十二载进士。乾元二年奉诏入京，上《时议》三篇，深得肃宗赏识，擢升为右金吾兵曹参军。“安史之乱”中立有战功。代宗时，官至容管经略使。其文格调高古，辞义幽约，有耿介拔俗之姿。有《元次山集》。
• 《序》原文略。大意：我用公田产的粮食酿酒，常借休假载酒到石鱼湖上博取一醉。酒酣欢，靠湖岸伸臂向石鱼取酒，叫船载着，使所有在座的人痛饮。好像靠着巴陵山而伸手向君山上舀酒一般，同游人也像绕洞庭湖而坐。酒舫漫漫，触动波涛，来来往往添酒。于是作这首醉歌，歌咏此事。漫叟：元结自号。
• 石鱼湖，似洞庭，夏水欲满君山青：湖南道州的石鱼湖真像洞庭，夏天水涨满了，君山翠绿苍苍。
• 山为樽，水为沼，酒徒历历坐洲岛：且把山谷作酒杯，湖水作酒池，酒徒济济，围坐洲岛中央。沼：水池。历历：清晰貌。洲岛：水中陆地
• 长风连日作大浪，不能废人运酒舫：管他连日狂风大作，掀起大浪，也阻遏不了我们运酒的小舫。废：阻止。酒舫：饮酒游乐的船。
• 我持长瓢坐巴丘，酌饮四坐以散愁：我手持酒瓢稳坐巴丘山，为四座斟酒，借以消散愁肠。长瓢：饮酒器。

该诗为七言诗，但句型与语气取之于民歌，顺口且易记。

此诗咏石鱼湖风景，抒发诗人淡于仕途，意欲归隐的胸怀。序言叙述作者与友在石鱼湖上饮酒及作者的感受。

“石鱼湖、似洞庭，夏水欲满君山青”，说石鱼湖像洞庭湖一样壮观，夏天湖水与堤岸齐平，君山一片葱翠。这里把石鱼湖比作洞庭湖，把石鱼比作君山。结合诗序可知，这是诗人“欢醉”中的幻觉：地域挪移，山湖迁徙。石鱼湖在湖南道县，而洞庭湖在湖南北部长江南岸，二者相距甚远，石鱼湖不能与洞庭湖相提并论。不足挂齿的一块石头岂能和神秘的君山同日而语？但在“欢醉”中，石鱼湖幻化为洞庭湖，一块独石幻化为君山，是酒刺激使然。

“山为樽，水为沼，酒徒历历坐洲岛”，把山当成酒杯，把湖当作酒池，欢醉者环绕州岛坐而酣饮。“山为樽，水为沼”将“欢醉”者（包括诗人自己）无休无止的狂态毕现无遗。

结句“长风连日作大浪，不能废人运酒舫”，是诗人表述他不肯向苦闷现实低头的决心，同时也隐露苦中作乐之无奈。

此诗为古体杂言诗，句型与语气取之于民歌。三句一换韵或两句一换韵，朗朗上口，让人易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