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宿左省

〔唐〕杜甫

花隐掖垣暮，

啾啾栖鸟过。

星临万户动，

月傍九霄多。

不寝听金钥，

因风想玉珂。

明朝有封事，

数问夜如何。

【译注】

• 此诗入选《唐诗三百首》卷五。
• 花隐掖垣暮，啾啾栖鸟过：左偏殿矮墙遮隐花丛，日已将暮。投宿的鸟儿，鸣叫着飞过。花隐：花朵被掖垣遮挡。掖垣：朝廷的门下省与中书省。因二省在宫墙两边，象人的两掖，故名。垣：墙。啾啾：鸟声。
• 星临万户动，月傍九霄多：星临宫中，千门万户似在闪烁。靠近天庭月光应该更多。九霄：九重天，此代指皇宫。多：指得月光多。
• 不寝听金钥，因风想玉珂：夜不敢入睡，听到宫门开启的钥锁声。晚风飒飒，想起上朝马铃的声音。听金钥：听见开宫门的锁钥声。因：凭借。玉珂：马上的玉铃。
• 明朝有封事，数问夜如何：明晨上朝，还有重要的大事要做，心里不安，多次地询问夜漏到了几更？封事：奏章。

全诗八句，前四句写宿省之景，后四句写宿省之情，自暮至夜，自夜至将晓，再至明朝，叙述详明而富于变化，描写真切而生动传神，体现了杜甫律诗结构严谨又灵动，诗意明达又蕴藉的特点。此诗虽带有应制诗的色彩，但写得平正妥贴，很有特色。

首联“花隐掖垣暮，啾啾栖鸟过”描绘开始值夜时“左省”的景色，信手拈来，章法谨严。它写了眼前景，在傍晚的光线中，“左省”的花朵隐约可见，投林栖息的鸟儿飞鸣而过。“花隐”和“栖鸟”是傍晚时的景致，是作者值宿所见所闻，和“宿”相关联。两句字字点题，见出作者匠心。

“星临万户动，月傍九霄多。”前句说在群星的照耀下，宫殿中的千门万户似乎在闪动；后句说宫殿高入云霄，靠近月亮，仿佛月光特别明。两句为精彩警句，对仗工整妥帖，把星月映照下宫殿巍峨清丽的夜景活画了出来，寓含着帝居高远的颂圣味道，虚实结合，形神兼备，语意含蓄双关。其中“动”和“多”被前人称为“句眼”，因之境界全出。

颈联“不寝听金钥，因风想玉珂”，写值宿时的情况：值夜睡不着，仿佛听到了有人开宫门的锁钥声。风吹檐间铃铎好像听到了百官骑马上朝的马铃响。这些都是想象之辞，表现了诗人勤于国事，唯恐次晨耽误上朝的心情。在写法上不仅刻画心情细致，而且构思新巧。此联贴题中的“宿”字，反用“不寝”二字，描写宿省而不眠的心理活动，另辟蹊径，显得词意深蕴。

尾联“明朝有封事，数问夜如何”交待“不寝”的原因，续写诗人宿省的心情，第二天早朝要上封事，心绪不宁，几次询问宵夜到了什么时辰。“数问”加重了诗人寝卧不安的心情。

全诗至此戛然而止，有悠悠不尽的韵味。结尾二句由题后绕出，从宿省到次日早朝上封事，语句矫健有力，词意含蓄隽永，忠爱之情充溢于字里行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