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闺怨

〔唐〕白居易

寒月沉沉洞房静，

真珠帘外梧桐影。

秋霜欲下手先知，

灯底裁缝剪刀冷。

【译注】

• 寒月沉沉洞房静，真珠帘外梧桐影：寒夜月光洒向庭院深处屋内，珍珠帘外梧桐树影斑驳。洞房：深屋，位于很多进房子的后边，在古代通常是女眷的住处，此处不一定是指新婚的洞房。真珠帘：真珠即珍珠，形容帘子的华贵。
• 秋霜欲下手先知，灯底裁缝剪刀冷：孤灯下她握着冰冷的剪刀为远方戍守的丈夫缝制着冬衣，秋霜将落，手已经预先感到寒冷。

穆宗长庆元年（821），河北地区的朱克融、王廷凑和史宪成等乘机拥兵割据。朝廷发兵十五万人平叛，财竭力穷，毫无建树，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痛苦。《寒闺怨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成，反映了人民对战乱征戍的怨恨之情。

唐代的府兵制度规定，兵士自备甲仗、粮食和衣装，存入官库，行军时领取备用。但征戍日久，衣服破损，就要由家中寄去补充更换，特别是御寒的冬衣。

第一句“寒月沉沉洞房静”，点明时间：寒月是秋冬两季的代名词。“洞房”可理解为处于庭院深处的房间。一个“静”字让这本该是温暖融融的居所显得不同寻常的冷清。居室本已深邃，又被寒冷的月光照射，所以更见幽静。

“真珠帘外梧桐影”，第二句将冷意继续延伸，“真珠帘”尽显其华贵之意，显露出屋子主人身份之高贵，但即使是高贵的女子也摆脱不了空守闺房的寂寞。帘外的一株梧桐树静立院中，月光摇落，影子拉得很长。洞房、珠帘暗示其身份。“梧桐影”既与上文“寒月”相映，又暗逗下文“秋霜”，因无月则无影，而到了秋天，树中落叶最早的是梧桐。前两句把景写得如此冷清，人写得如此幽独，暗示了题中寒闺之怨。

第三句“秋霜欲下手先知”，第一个字就点明季节，正是寒霜将落的深秋。在这冷清清的月光下，静悄悄的房中，帘子里的人还没有睡，她感到冰凉，随即想起，秋深了，要下霜了，不免引人遐思。

第四句给出了答案，“灯底裁缝剪刀冷”，原来女主人公是坐在灯下裁剪衣服，要赶制寒衣寄给远方的征夫。气温骤降，手里的剪刀变得冰凉刺骨。而下霜则更加说明屋外的寒冷，同时也反衬出闺房的冷寂和独守深闺的落寞。

天寒岁暮，征夫不归，冬衣未成，秋霜欲下，想到亲人不但难归，而且还要受冻，岂能无怨？于是，剪刀上的寒冷，不但传到了她手上，而且传到了心上。丈夫在外的辛苦，自己在家的孤寂，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来，是完全可以想得到的。

全诗虽似简单，实则丰富，写得含蓄有致，情景交融，言简意丰。一“知”一“冷”，通过写闺中少妇寒夜为征夫赶制冬衣的情景，尽显女子内心之凄凉及其孤寂之“怨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