题扬州禅智寺

〔唐〕杜牧

雨过一蝉噪，

飘萧松桂秋。

青苔满阶砌，

白鸟故迟留。

暮霭生深树，

斜阳下小楼。

谁知竹西路，

歌吹是扬州。

【译注】

• 禅智寺：也叫上方寺、竹西寺，在扬州使节衙门东三里。史载其位于蜀冈之尾，原是隋炀帝故宫，后建为寺，居高临下，风景绝佳，是扬州胜景之一。
• 雨过一蝉噪，飘萧松桂秋：雨过后一只蝉在聒噪，松桂飘萧气候已交秋。蝉噪：指秋蝉鸣叫。飘萧：飘摇萧瑟。
• 青苔满阶砌，白鸟故迟留：青苔长满台阶，白鸟故意迟留。白鸟：指通常为白色羽毛的鸟，如鹤、鹭一类的鸟。故：故意。迟留：徘徊不愿离去。
• 暮霭生深树，斜阳下小楼：暮霭已生深树，斜阳渐下小楼。暮霭：黄昏的云气。
• 谁知竹西路，歌吹是扬州：谁知这条寂静的竹西路，通向那歌吹繁华的扬州。竹西路：指禅智寺前官河北岸的道路。竹西，在扬州甘泉之北。后人在此筑亭，名曰竹西亭，或称歌吹亭。歌吹：歌声和音乐声；吹，指吹奏乐器。

唐文宗开成二年，杜牧的弟弟患眼病寄居扬州禅智寺。杜牧得知消息赴扬州探视。此诗着意写禅智寺的静寂，和诗人忧弟病、伤前程的黯然心境。

“雨过一蝉噪，飘萧松桂秋。”从“蝉”和“秋”来看，其时当为初秋，那时蝉噪本已嘶哑，“一蝉噪”，说明音色的凄咽；在风中摇曳的松枝、桂树也露出了萧瑟秋意。“蝉噪”反衬出禅智寺的静，静中见闹，闹中见静。秋雨则烘托出禅智寺的冷寂。

接着，诗人又从视觉角度写静。“青苔满阶砌，白鸟故迟留。”台阶长满青苔，行人罕至；“满”字写出了青苔之密，间接写出了来人稀少，渲染环境的空寂。寺内白鸟徘徊，不愿离去，又暗示寺的空寂人稀。青苔、白鸟，信手拈来，呈现孤单冷落之感。

“暮霭生深树，斜阳下小楼。”从明暗的变化写静。禅智寺树林茂密，阳光不透，夕阳西下，暮霭顿生。于暮霭的幽暗中见静。“斜阳下小楼”，暗中见明，反补一笔，颇得锦上添花之致。透过暮霭深树，看到一抹斜阳的余辉，反映禅智寺冷而不寒，幽而不暗。然而，这毕竟是“斜阳”，而且是已“下小楼”。这种反衬的效果却是意外的幽静，格外的冷清沉寂。

至此，诗人通过不同的角度展示出了禅智寺的幽静，似乎文章已经做完。然而，忽又别开生面，把热闹的扬州拉出来作陪衬：“谁知竹西路，歌吹是扬州。”禅智寺在扬州的东北，静坐寺中，秋风传来远处扬州的歌吹之声，诗人感慨系之：身处如此歌舞喧闹、市井繁华的扬州却只能在静寂的禅智寺中凄凉度日，“冠盖满京华，斯人独憔悴”的伤感油然而生，写景中暗含着诗人凄凉情怀。

此诗写扬州禅智寺的宁静，开头用静中一动衬托，结尾用动中一静突出，一开篇一煞尾，珠联璧合，相映成趣，构思十分巧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