耒阳溪夜行

〔唐〕张九龄

乘夕棹归舟，

缘源路转幽。

月明看岭树，

风静听溪流。

岚气船间入，

霜华衣上浮。

猿声虽此夜，

不是别家愁。

【译注】

• 耒阳溪在湖南省东南部，属于湘江支流。此诗作于公元726年（开元十四年）诗人奉朝廷之命祭南岳和南海的旅途中。
• 乘夕棹归舟，缘源路转幽：在傍晚时分，我乘着归舟，沿着溪流的源头缓缓前行，道路愈发幽静。夕棹（音赵）：傍晚的小船。归舟：回乡的船。
• 月明看岭树，风静听溪流：明月高悬，照亮了山岭上的树木，清风静抚，只听得见溪流的潺潺水声。月明：明亮的月光。岭树：山岭间的树木。
• 岚气船间入，霜华衣上浮：山间的雾气飘入船中，在我的衣襟上凝结起一层白霜。岚（音兰）气：山中雾气。霜华：即霜花。
• 猿声虽此夜，不是别家愁：虽然夜晚能听见猿猴的啼叫声，但此刻我心中并无离家的愁绪。

这首山水诗通过对夜晚乘船沿溪归家的情景描绘，展现了山水的美丽宁静，表达了诗人平静愉悦的心情。

首联“乘夕棹归舟，缘源路转幽”，“乘夕”和“归舟”表达了诗人夜晚归家时的急切心情，“缘源路转幽”描绘了沿途的景色，展现出山路的曲折和幽深。

“月明看岭树，风静听溪流”进一步描绘了夜晚美丽的的山水。月光之下诗人看到岭树婆娑的影子，听到溪流潺潺的声音，通过视觉和听觉的描写，展现出夜晚山水的宁静和美丽。

“岚气船间入，霜华衣上浮”表达了诗人内心的感受。山间的雾气进入船舱，霜华在诗人的衣服上浮现，暗示了诗人内心的平静和愉悦。

最后，“猿声虽此夜，不是别家愁”一句，以猿声作结，表达了诗人对山间宁静生活的向往和对家乡的思念。这个夜晚虽有猿声，但并不是别家的哀愁。这句诗以景结情，余韵悠长。

诗人在秋夜行舟于耒阳溪上。清幽的溪山景色触动诗人的情怀，由此产生淡淡的旅愁。全诗几乎句句写景，结尾以一“愁”字点出题旨。但诗中的明月、溪声、岚气、霜华、猿啼，无不浸透着诗人的愁情，情与景高度融合，浑然一体，构成清幽的意境。张九龄的山水诗，写景状物精细工丽，侧重于客观的刻画，由景物触发情思，没有直接议论表达，而是融情于景，情景契合，在艺术技巧上，受谢灵运影响的痕迹较重，显示了六朝山水诗向盛唐山水诗过渡的迹象。

从写景的角度看，这首诗体现了陶渊明对张九龄的影响。张九龄一生积极入世，没有田园隐居的闲情逸致。但他却吸取了陶渊明田园诗对景物的描绘求神似而不拘泥形似，重意轻象、尚浑整不尚工细的艺术表现手法。此诗对明月、岭树、溪声、岚气、霜华，猿声的描绘只以简练的笔触，轻淡点染，却产生了高度传神达意的艺术效果。

整首诗语言优美，意境深远，是一首优秀的山水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