筹边楼

〔唐〕薛涛（女）

平临云鸟八窗秋，

壮压西川四十州。

诸将莫贪羌族马，

最高层处见边头！

【译注】

• 筹边楼：唐代名楼，位于成都西郊。唐文宗大和四年（830）十月李德裕出镇西川节度使，次年秋为筹划边事所建，故名。
• 薛涛（约768年～832年），唐代女诗人，字洪度。长安人。因父亲薛郧做官而来蜀地，父亲死后薛涛居成都。成都望江楼公园有薛涛墓。薛涛为唐代四大女诗人之一，蜀中四大才女之一，流传下的诗作有90余首，收于《锦江集》。
• 平临云鸟八窗秋，壮压西川四十州：筹边楼高耸入云，窗外一片清秋，气势雄伟豪壮，威震西川四十州。八窗秋：凭窗远眺，可见八方秋色。壮压：谓高楼可震慑川西四十州之广阔土地。西川：四川西部，为唐边境。四十州：一说“十四州”。
• 诸将莫贪羌族马，最高层处见边头：各位将领不要贪图羌族的骏马，楼的最高层可看到边塞的尽头。羌族：古代羌族主要分布在甘肃、青海、四川西部，总称西羌，以游牧为主。边头：边塞前沿。

“平临云鸟八窗秋，壮压西川四十州。”开头两句写楼。说“平临云鸟”则楼之高峻可知；说“八窗秋”，则天旷气清、四望无际的情景可见。次句“壮压西川四十州”，着一“壮”字点明筹边楼据西川首府形胜之地。两句不但写得气象雄浑，而且连李德裕当时建楼的用意，诗人百端交集的今昔之感，也都包含其中。

后两句“诸将莫贪羌族马，最高层处见边头！”严正谴责于沉痛慨叹之中，便是从这里生发出来的；意思是说，由于将军们的目光短浅，贪婪掠夺，召来了与羌族的战争，而他们又没有抗御的能力，以至于连这西川的首府成都都遭受到战争的威胁。

诗以“最高层处见边头”作结，这“高”，这“见”，和首句的“平临云鸟”遥相呼应；而“见边头”，则和次句的“壮压西川”是个鲜明的对照。意思是这座巍然耸立的高楼曾经是全蜀政治军事的心脏，成为西川制高点的象征；而此时时过境迁，登楼便能看到边地的烽火了。通过这样的对照，西川地区今昔形势的变化，朝廷用人的得失，都从这座具有特定历史意义的建筑物集中地表现了出来；而诗人感时伤事忧深思远的心情也就深情若诉了。

再从句法上来看，“诸将”句陡然一转，与上文跳脱开来，而末句又一笔兜回，仍然归结到筹边楼，说的仍然是登楼眺览，真是硬语盘空力透纸背。

此诗前两句写景，气象万千；后两句叙事，说明时移势异。诗人的沉痛感受与前两句的壮伟大不相同，在前后对比描写之中，充分显示出女诗人心系国势盛衰的宏深器识和忧国忧民的生动形象。在一首七言绝句里，有议论，有感慨；有叙述，有描写；有动荡开阖，有含蓄顿挫，在中唐诗中并不多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