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答岑参补阙见赠

〔唐〕杜甫

窈窕清禁闼，

罢朝归不同。

君随丞相后，

我往日华东。

冉冉柳枝碧，

娟娟花蕊红。

故人得佳句，

独赠白头翁。

【译注】

• 题解 奉答：恭敬地回答。补阙：唐代官名，属门下省，职责是规谏过失、举荐贤才等。见赠：赠给我，这里的“见”是表示对方涉及自己的谦辞。
• 窈窕清禁闼，罢朝归不同：在幽深隐秘的皇宫里，咱们罢朝后所归不同。窈窕：深远貌。清禁闼：岑参所居幽深闲静。罢朝归不同：岑参官补阙，属中书省，居右署；杜甫官拾遗，属门下省，居左署。左为东而右为西，退朝归路不同。
• 君随丞相后，我往日华东：你随丞相去中书省，我出日华门归东边门下省。
• 冉冉柳枝碧，娟娟花蕊红：柳枝碧绿，花蕊鲜红，春光美好。
• 故人得佳句，独赠白头翁：如果老朋友觅得佳句，只赠于我这个白头翁。

758年春，任右补阙的岑参对工作不满，写了一首吐槽诗给杜甫，表达了两个意思：一是工作无意义，更感伤年老无为;二是皇帝不肯纳谏是他碌碌无为的主要原因。但是，岑参的职位是杜甫帮助介绍的，这首诗是杜甫对岑参的劝慰。

首联“窈窕清禁闼，罢朝归不同。”意为宫门幽深，退朝之后，你我从不同的门归去。说明诗人与岑参不同，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
颔联“君随丞相后，我往日华东”，进一步点明两人身份之别。岑参走“月华门”随丞相而出，拉近了岑参和丞相的关系。而杜甫则是出日华门，归东侧的门下省。虽然补阙和拾遗同为谏官，但是补阙是七品，拾遗是八品;补阙隶属中书省，是中枢部门;而拾遗隶属门下省，虽也参政议政，但只是侍从机构，说话的份量更轻。由此可以看出，杜甫是在委婉提醒岑参：虽然你我同为谏官，但你比我更重要，是可以施展才能的。同时勉励岑参不必“青云羡鸟飞”，在补阙职位上是可以有所作为的。

可是岑参还为两件事而苦恼，一是自己已“白发悲花落”，二是皇帝不肯纳谏，难以施展才能。所以杜诗颈联说“冉冉柳枝碧，娟娟花蕊红。”这表面是写景，其实是在勉励岑参，说他风华正茂(此时岑参39岁，杜甫46岁)，并没有到“白发悲花落”的年龄，正是为国效命之时。

但是皇帝不肯纳谏，杜甫是深有体会的，他也曾因赎救宰相房琯，向皇上进谏，得罪了唐肃宗而被贬官，故深知肃宗是不喜欢别人劝谏的，如果执意劝谏，会触怒皇帝自找倒霉。所以杜甫在最后写道“故人得佳句，独赠白头翁。”故人是指岑参;白头翁是指杜甫。意思是：如果你有好的诗句（意指奏疏建议），希望能独自送给我。我已经是个白发老人，无所谓了，你不要去触这个霉头。你毕竟年龄还不算大，以后还会有所作为。

此诗从“讲道理”向“谈感情”过渡，隐含了对岑参的关怀和体贴。所以尾联“故人得佳句，独赠白头翁”才是本诗催人泪下的情由，这充分体现了杜甫“舍己为友”的仁者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