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谷回寄蔡氏昆仲

〔唐〕罗隐

一年两度锦城游，

前值东风后值秋。

芳草有情皆碍马，

好云无处不遮楼。

山牵别恨和肠断，

水带离声入梦流。

今日因君试回首，

淡烟乔木隔绵州。

【译注】

• 题解 绵谷：地名，今四川广元县。绵州在成都东北，绵谷在绵州东北。锦城是成都的别称。锦江，是成都的母亲河、长江的重要二级支流，也是全国特大城市中少有的穿城而过的河流。 蔡氏昆仲：罗隐游锦江时认识的两兄弟。昆仲，称呼别人兄弟的敬词。
• 一年两度锦城游，前值东风后值秋：一年曾两次游锦城，前次在春天，二次在秋天。锦城：又称锦里、锦官城，故址在今四川成都市南。城：一作“江”。值：逢。东风：春风。
• 芳草有情皆碍马，好云无处不遮楼：芳草有情阻碍马蹄不让离去，彩云片片把楼阁遮掩。碍马：阻拦马蹄。
• 山牵别恨和肠断，水带离声入梦流：青山牵动离愁合着断肠般的苦痛，绿水携带着离别的声音进入梦境。和：掺和，混合。离声：离别时说的话。梦流：梦境。
• 今日因君试回首，淡烟乔木隔绵州：今天为你回首眺望，只见绵州的乔木和云烟隔开了绵州。因君试回首：一作“不堪回首望”。淡烟：淡淡的烟雾。淡，一作“古”。乔，一作“高”。绵州：治所在今绵阳东。

诗人在游览了成都风景名胜锦江之后，向成都东北行至绵谷（今四川广元县）时援笔吟成此诗，寄给当时与自己共游锦江认识的友人蔡氏兄弟，抒写离愁别恨和对友人的思念之情。

“一年两度锦城游，前值东风后值秋。”首联以赋体叙事，字里行间流露出喜悦之情。锦江是名胜之地，去游一次，已很高兴，何况是“一年两度”，又是在春秋季节。这两句所携带的感情直灌全篇。

“芳草有情皆碍马，好云无处不遮楼。”颔联濡染着浓烈的感情色彩，深得锦江美景神韵，是全诗中最富有诗意的两句，分别承“前值东风”与“后值秋”而来，写出诗人对锦江风物人情的留恋。上句写春景，下句写秋景。明明是诗人多情，沉醉于大自然的景色，却偏将人的感情赋予碧草白云。春游锦城时春草芊眠，诗人为之流连忘返，诗中却说连绵不尽的芳草依依多情，有意绊着马蹄不让离去。秋游锦城，秋云舒卷，云楼相映而景色更美，故称“好云”。诗人为之目摇神移，而诗人说那美丽的云彩富有感情，为挽留自己而有意把楼台遮掩。“碍马”、“遮楼”，不说有人而自见人在。用笔含蓄富于想象。“碍”“遮”用笔迂回，从对面将人写出，带几分俏皮味道。就像把“可爱”说成“可憎”一样，用“碍”与“遮”，正话反说，显得别有滋味。诗人以情取景，以景写情，物我交融，潇洒娴雅，达到了神而化之的地步。

“山牵别恨和肠断，水带离声入梦流。”颈联写告别的离愁别恨，极言别去之难。在离人眼里，锦城之山因自己离去而牵绕着别恨，锦城之水也带着离情，发出咽泣之声。多情的锦城使人魂牵梦绕，肝肠寸断。中间二联分别写地上芳草、空中好云、山脉、河流的可爱和多情，以表达对蔡氏兄弟的友谊和思念。作者只说草、云、山、水的多情，而不直说蔡氏兄弟，含蓄而有韵味。

“今日因君试回首，淡烟乔木隔绵州。”末联又因寄书蔡氏兄弟之便，再抒对锦江的留恋，把对“草”、“云”、“山”、“水”之情归到对友人的思念上，用乔木高耸、淡烟迷茫寄写情思，结束全篇，情韵悠长，余味无穷。

全诗以情取景，借景抒情，情景交融，有言尽而意无穷之妙。其感情真挚，形象新颖，结构严整，堪称是一件精雕细琢玲珑剔透的艺术精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