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别

〔唐〕王维

下马饮君酒，

问君何所之？

君言不得意，

归卧南山陲。

但去莫复问，

白云无尽时。

【译注】

• 此诗入选《唐诗三百首》卷七。
• 下马饮君酒，问君何所之：请你下马来喝一杯美酒，想问问朋友你要去往哪里？饮君酒：劝君饮酒。饮，是使动用法。何所之：意思是去哪里。之，往。
• 君言不得意，归卧南山陲：你说因为生活不得意，要回乡隐居在终南山旁。归卧：隐居。南山：终南山，在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南。陲：边缘。
• 但去莫复问，白云无尽时：只管去吧，我不会再追问，那里有绵延不尽的白云，在天空中飘荡。但：只。

这首诗写友人归隐，看似语句平淡无奇，细细读来，却是词浅情深，含有悠然不尽的意味。

“下马饮君酒，问君何所之？”饮：这里是使动用法，“使……饮”的意思。一、二句是说，请你下马来喝一杯酒，敢问朋友你要去何方？第一句叙事，叙写诗人骑马并陪送了友人一段路程，然后才下马设酒，饯别友人。下马之地也就是饯饮之地。第二句问友人到哪里去，过渡到写归隐。这一质朴无华的问话，表露了作者对友人的关切、爱护的深情厚意。

“君言不得意，归卧南山陲。”你说因为生活不得意，回乡隐居在终南山旁。“不得意”三字指出了友人归隐的原因，道出了友人心中的郁积不平。至于友人不得意的原因，诗人没有明确写出，也不必写出，留以想象空间。这三个字是理解这首诗题旨的一把钥匙。

“但去莫复问，白云无尽时。”你只管去吧，我不再苦苦寻问了，其实你何必以失意为念呢？那尘世的功名利禄总是有尽头的，只有山中的白云才没有穷尽之时，足以供你娱乐排遣了。这两句表现了作者复杂的思想感情：既有对友人的安慰，又有自己对隐居的欣羡；既有自己对人世荣华富贵的否定，又似乎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。联系前面“不得意”三个字，主要的是对朋友的同情之心，并蕴含着自己对现实的愤激之情，这正是此诗的题旨所在。

王维这首《送别》以禅法入诗，富于禅家的机锋。诗歌中通过直觉、暗示、比喻、象征寄寓深层意蕴。将自己复杂的内心感受凝缩在“白云无尽时”这一自然画面之中，达到“拈花一笑，不言而喻”，寻味无穷的艺术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