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遇冯著

〔唐〕韦应物

客从东方来，

衣上灞陵雨。

问客何为来，

采山因买斧。

冥冥花正开，

飏飏燕新乳。

昨别今已春，

鬓丝生几缕。

【译注】

• 此诗入选《唐诗三百首》卷一，为五言古诗。冯著：乃韦应物友人，约在大历四年应征赴幕到广州，十年过去仍未获官职。
• 客从东方来，衣上灞陵雨：你从东方回到长安来，衣裳沾满灞陵的春雨。灞陵：即霸上。在今西安市东。因汉文帝葬于此，改名灞陵。客：即指冯著。
• 问客何为来，采山因买斧：请问你来此是为何故？你说为开山辟地而买斧。
• 冥冥花正开，飏飏燕新乳：悄然春雨，百花淋雨开，习习和风，燕子新孵雏。冥冥：悄然。飏飏：鸟儿轻快飞翔的样子。燕新乳：指小燕初生。
• 昨别今已春，鬓丝生几缕：去年一别如今又逢春，双鬓银丝增添了几缕？昨别：去年分别。鬓丝：两鬓白发如丝。

冯著是一位颇擅文名却失志不遇的名士，最初为隐士，来到长安谋仕未果后去他乡发展，十年后仍未获得官职，迫于生活压力，又来到长安。韦应物对朋友的坎坷遭遇十分同情，故作此诗。

“客从东方来，衣上灞陵雨。”首联写朋友冯著从东方来到长安，衣服上沾满了灞陵的春雨。此处“灞陵”并非实指，诗人用它借指长安东郊的山区，以喻冯著作为隐士的风度。其意是说冯著刚从东边来到长安，还是一派名士兼隐士的风度与装扮。

“问客何为来，采山因买斧。”颔联写诗人问朋友为何来此？朋友说为了开山来买斧具。这里“采山因买斧”也非实指，字面意思是说，冯著来长安是为了采铜铸钱以谋发财，但事与愿违，只得到一片荆棘，还得买来斧具砍除。寓意冯著谋仕不遇心中不快。颔联诗人以诙谐语气自问自答，欲以轻快情绪冲淡友人的不悅。

“冥冥花正开，飏飏燕新乳”，颈联写造化默默无语，百花依然正艳。和风习习拂过，老燕子正在哺乳新生雏燕。“冥冥”形容造化默默无语的情态。“飏飏”指飘扬飞舞貌。颈联这两句写春天的自然景象。诗人以自然界的生机勃勃劝导冯著不要为暂时的失意而忧虑，要相信大自然造化万物公正不欺，而自己的才华正像春花一般绚丽夺目，迟早会得到关注。

“昨别今已春，鬓丝生几缕！”尾联写去年一别今日又逢春天，两鬓白发并没有又增添几缕。最后这两句表达了对友情的珍视和对未来的乐观态度。虽时光流逝，但冯著正值壮年，有广阔的天地可驰骋。所谓盛年未逾，大有可为。

此诗情意深长又生动活泼。诗人心胸坦荡，开朗乐观，对朋友充满热情，对生活有信心，对前途有展望。因此对朋友的失意充分理解，真诚同情，积极勉励。其情调风格犹如小河流水，清新明快而又委宛曲转，读来一览无余回味不尽。